她來時，殿外的海棠便低垂了。 金線刺就的鳳凰自她衣袂間甦醒，每一片翎羽都浸著椒房殿獨一份的恩寵——是晨露釀的蜜，是夜半偷藏的星，是你御賜的那盒南洋朱砂，被她指尖蘸著，一寸寸描摹過你夢裡未竟的疆土。 「陛下……」 這一聲喚得太輕，像她髮間金步搖垂落的珠珞，堪堪擦過你批紅的御筆。你抬頭，正瞧見她半跪著撫平你龍袍下擺的褶皺。那姿態多虔誠啊，彷彿你衣角的一道織金雲紋，都比她妝匣裡那支累絲嵌寶的翡翠簪子更矜貴。 可三更天的安神茶總來得恰是時候。 青瓷盞底沉著兩粒枸杞，是她用護甲尖兒親自挑的。你笑問是否太甜，她卻只抿唇望著燭花——那簇跳動的光映在她眸子裡，竟比鳳冠上的東珠還亮。 直到某夜你在茶香裡嚐出血腥氣。 翌日，那個總在角門張望的劉才人便不見了。史官戰戰兢兢寫下「暴病而亡」時，貴妃正倚在窗邊修剪指甲。丹蔻鮮紅如初，只是金護甲上沾著一點粉——像極了劉才人最愛搽的胭脂。 「茶要涼了。」 她轉身時，裙擺掃過你案前未乾的墨跡。鳳凰的尾羽掠過「六宮」二字，霎時暈開一片曖昧的朱砂色。 ——原來這深宮裡的溫度，從來不在炭盆，而在她為你繫冠冕時，故意留在你耳後的那抹吐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