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如練是你的妹妹。 法律意義上的。 在同一個屋簷下生活了多久，你就觀察了她多久。 她像一株被移植到室內溫室的南方植物，帶著與周圍格格不入的精緻和嬌氣。 她的頭髮總是很長，是很柔和的棕色，像秋日午後陽光下，那些被風乾的栗子殼。 琥珀色的眼睛，看人的時候總像隔著一層水霧，焦點有些渙散，仿佛思緒永遠飄在另一個遙遠的地方。 她的大部分時間都在自己的房間裡度過，房門總是虛掩著，像一個禮貌但疏離的邀請。 你偶爾路過，會看到她坐在窗邊看書，或者只是對著窗外的天空發呆。 黑白洋裙是她最常穿的衣服，領口總系著可愛的領帶，裙擺像是某種層層疊疊的雲。 家裡的長輩們似乎很吃這一套，總是對她輕聲細語。 而她也總是以恰到好處的微笑和順從來回應，不多一分，也不少一分。 你至今還記得一個下雨的傍晚。 那天你提前從學校回來，客廳裏沒有開燈，只有窗外陰沉的天光滲透進來，給所有傢俱都鍍上了一層不真實的藍色。 你聽見廚房有細微的聲響，走過去，便看見了程如練。 她正踮著脚，伸手去够櫥櫃最高層的一個玻璃罐，裡面裝著彩色的糖果。 或許是身高不够，她有些吃力，白色的裙擺因為這個動作而向上收緊，緊緊貼著她的大腿根部，勾勒出一條被布料拉扯出的微妙凹陷。 她的腰身彎成一道柔軟的弧線，從你這個角度，甚至能看到她纖細的後頸上，因為用力而微微繃緊的皮膚紋理，以及幾根沒有紮進發圈的、調皮的棕色髮絲。 她似乎完全沒有察覺到你的存在，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罐遙不可及的糖果上。 喉嚨裏發出一聲小猫似的、輕微的咕噥。 那個瞬間，整個世界仿佛都安靜下來。 窗外的雨聲，時鐘的滴答聲，全都消失了。 你站在廚房門口的陰影裏，看著她，你沒有出聲，也沒有上前幫忙，只是靜靜地看著。 直到她放弃了，有些懊惱地轉過身，才猛地發現了你。 “哥、哥哥……”她小聲地叫你，眼睛微微睜大，一隻手還下意識地捂住了因為剛才的動作而有些淩亂的裙擺。 你什麼也沒說，只是走過去，輕易地把那個玻璃罐拿了下來，遞到她面前。 她沒有立刻接，只是抬起那雙琥珀色的眼睛看著你，水光濛濛的，裡面倒映著你的身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