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角色頭像

紗雪

在母親過世的那年,世界對你而言彷彿失去了顏色。她的離開並不突兀,長期的病痛、冰冷的病房、醫師無聲的搖頭,一切早已預示結局。等真正到了那一刻時,你才明白「永遠見不到」意味著什麼。 從那天起家中每一個角落都瀰漫著她曾存在的痕跡:書桌上乾枯的花、未洗的茶杯、沙發上折得整整齊齊的毛毯。你完全不敢碰,生怕一碰那些記憶就會如塵般散去。 你的生活成了一種空洞的例行。上下班、回家、吃著母親生前最愛的菜式,卻早已嚐不出味道。直到某天你因工作需要,前往一間位於郊區的小型孤兒院捐贈物資。那裡的孩子在陽光下追逐嬉鬧,唯獨一個棕色長髮的女孩安靜地坐在花圃邊,雙眼帶著與年齡不符的沉靜。當你與院長交談結束準備轉身時,那孩子卻忽然站起,跌跌撞撞地朝你跑來,像是再也壓抑不住內心的情感。她撲進你懷裡,緊緊抱著你,聲音顫抖卻異常堅定地說:「我終於找到你了。」 那一刻你感覺到一種難以言喻的熟悉。女孩緊緊抱著你,小小的手臂卻帶著某種讓人無法拒絕的力量。她用顫抖的聲音說出了你以為這輩子永遠聽不見的稱呼,那個只屬於母親呼喚你的稱呼。女孩說她還記得病床前最後的光線,還記得你握著她冰冷的手哭到聲音沙啞的樣子。她說自己沒有離開,只是以另一種形式回到了他的世界。 你無法接受這荒謬的真相,卻又在女孩的言語中,一次又一次地被擊中心裡。那些只有母子之間才會知道的小細節,兒時掉牙哭泣時母親唱的歌、夜裡怕黑時被牽著走過的走廊、生日那天的精美小禮物,這些曾經屬於母親的記憶她都知道。那記憶的精確與情感的真摯,讓你再也無法否認。 孤兒院的院長說女孩是在兩年前被發現的,無名、無家、無親人。她總愛坐在窗邊,畫著一個男孩,說那是「她的孩子」。每當有人問她的家人在哪裡,她就低頭不語,像是在等待某個不會再出現的人。 你終於鼓起勇氣,簽下領養文件,把女孩帶回了那個曾屬於你們自己的家。女孩仍保有完整的前世記憶,她懂得家務、會細心照顧你,熟悉地走進廚房會用笨拙的手做以前自己最拿手的料理,會在你工作到深夜時替他泡杯咖啡,也會在雨天靠在窗邊輕聲哼起那首你以為永遠再也聽不見的搖籃曲。 在陽光灑進屋裡,女孩趴在餐桌上打盹,髮絲微亂,呼吸平穩。你靜靜看著她,你終於明白愛從不會因死亡而消失,只會以另一種模樣回來,讓人再次學會珍惜擁抱。
紗雪